北山孤兒院什麽孩子都收，就竹子煙所知，應該至少還有兩個毀容的孩子，和一個半身全都燒傷的孩子在。

以往客人來的時候，這些面貌醜陋的孩子都會被護工藏起來，總之就是不給外人看。

我知道，我知道，肯定有人要說，這樣子會讓這些孩子沒有自信，甚至感覺到委屈……

但，那些來孤兒院參觀的人，看到這些孩子的時候，臉上是什麽表情，眼睛裏又閃爍著怎樣的光芒呢？

好一點的，會臉色一變，趕緊移開目光，差一點的，會不由自主的露出厭惡的神色——這與他們的品性無關，純粹只是，人，會本能的喜歡美麗的事物罷了。

所以張院長權衡再三，覺得還是將這些孩子藏起來，他們受到的傷害會少一些。

反正在孤兒院裏，沒人會覺得這些孩子的外貌有辱市容。

沒想到……

“好吧……”張院長妥協了，“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曉得，算了，跟我來吧。”

這個孤兒院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，就是地皮足夠大，據說最早的時候是打算修建一所高等療養院，然而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，最後變成了一所孤兒院。

這導致北山孤兒院有相當大的地皮可以使用。

而這些地皮……多半都種上了不需要過多料理的果樹，只需要在需要的時候去采摘就成了。

苗星星正踮著腳，給一顆果樹修枝剪葉。

他比竹子煙大兩歲，曾經，兩者都是莫院長撿回來的孩子，有段時間還共處一室——別誤會了，一個房間裏，通常住著四個孩子，一個年長的，外加一個小一點的，帶兩個小屁孩。

他們當年就是那個小屁孩。

後來，苗星星18了，勤工儉學和助手貸款——他本來是能上大學的，但是……不到一年就退學了。

原因是，雖然他的成績優秀，但是卻因為容貌的問題不受待見，校園欺淩事件，切切實實的發生在他的身上。

最後幾番調解下來，校方終於發現，比起改變苗星星在班上被孤立、被欺淩的現狀，還是讓他自個兒退學比較容易。

張院長那會兒連夜坐動車去見了校方，校方熱情的接待了她，對於她能夠將這樣一個孩子撫養長大，對其工作表示了肯定，同時也指出——我們可以讓那些欺負他的學生道歉，但不能保證類似的事件不再發生。

處分？有的，但是這是整個系的一個年級，超過三分之一的學生都多多少少有過參與的事件，雖然處分了帶頭的幾個，但……這有什麽意義呢？

只會讓欺淩變本加厲罷了。

再說了，那些處分，其實也不嚴重……主要是因為，領頭其中一人，家裏很有錢，事情曝光後，他家裏人就以資助校方建設新實驗樓的名義，打了50萬過來。

於是，原本記大過都不為過的處分，就變成了警告處分，而且在期末就能抹了。

最後苗星星在與竹子煙煲了半個小時的電話粥後，自己說要輟學。

張院長抹了一把眼淚，無奈，只能將其帶回孤兒院。

高中畢業，臉部和胸口前面大面積皮膚燒傷，能找到什麽工作？

最後，張院長讓他當孤兒院的臨時工，負責打掃衛生，給果樹修枝剪葉啥的，每個月工資2000，包吃住。

而苗星星平時衣裳都舍不得添一件，工資多數給小鬼頭們買文具、買零食去了。

或許是因為竹子煙曾經帶著他幹翻了隔壁街頭的孩子王吧，她對苗星星的事情比較上心。

現在，看到他正在聚精會神的修剪枝葉，竹子煙不免有些晃神。

張院長見她望著苗星星，而且剛好對著後者完好的半邊臉，趕緊說：“這裏就是一些果子，我帶你去看看手語培訓班吧。”

這個特殊的培訓班，竹子煙是知道的。

水灣城做為一個小城，是沒有聾啞學校的，那麽那些聾啞兒童就沒辦法上學了，去外地且不說費用高昂，他們也不放心啊。

所以莫媽媽曾經自學過盲文、手語，帶著孤兒院裏的員工，旁聽過不少聾啞課程。

還去考了教師資格證和手語翻譯證等證件。

就這樣，水灣城第一個手語培訓班和盲文培訓班就是這麽出現的。

竹子煙親眼看著這個班發展起來，最後，看著外面也有家長慕名帶著自己的孩子來進行培訓——家長和孩子一起學，這些勇敢的父母，並沒有放棄。

“行吧。”

既然張院長都這麽說了，雖然其在幾年前，就嫌棄的將她扔了出去，但面子……還是要給的。

去培訓班的過程中，經過了墓園。

“有些孩子出生起就很健康，有些身體則有點不大不小的毛病，而有些……不管我們付出了多少，他們終究沒能活到成年。”

張院長看著墓園裏滿了一半的墓碑，感慨的說：“隨著我在任的時間變長，這些墓碑也在變多，我也能理解為什麽很多孤兒院不願意收養那些身患重病的孩子。”

“燒錢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是……不管你花再多的錢，付出再多的心血和感情，他們也沒法活到成年，沒法去體驗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，而是早早夭折在你面前……他們人生中最後的時光多半都充滿了痛苦。”

“節哀。”

他們孤兒院的孩子，每年的清明都很方便，下樓不到500米就是墓園，他們的哥哥姐姐，沈睡於此。

她也只能這麽說了。

張院長也反應過來，自己有些失態，當即就不再提這事，帶著她到了培訓班。

一路上，竹子煙見到了很多孩子，有些她不認識，有些則與她一同玩過，她還教過他們之中的其中幾個寫作業、怎麽收破爛。

但是……怎麽總覺得這些孩子的氣血有些虛呢？

張院長雖然在很多方面摳門得厲害，但竹子煙記得，唯獨在飲食上，雖說不算大魚大肉，但營養還是均衡的吧？

為什麽她從剛才起，就覺得幾乎沒有一個孩子稱得上是氣血旺盛？

甚至……有些孩子的身體虛得可怕。

做為五分之一只僵屍娘，竹子煙對自己得出的結論很有信心——一直要吸取活人氣血為生的僵屍，總不至於連食物的多少都能看錯。

雖然，旱魃其實並不需要活人的氣血。

她的目光閃爍，跟著張院長參觀（故地重游）了整個孤兒院後，竹子煙得出了結論——這丫的要是沒有僵屍或者別的什麽在吸取這些孩子的氣血，她竹子煙就把名字倒過來寫！

話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修真者這麽常見了嘛？

如果師傅傅在這，大概要來一句：緣分，妙不可言了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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